李砚最终还是捏着鼻子认了。
三天后,王德福再次来到静安宫。
脸上的表情比死了爹还难看。
他手里捧着一卷黄绫。
上面,是户部尚书的签名,还有鲜红的国库大印。
一份正式的借据。
“废后娘娘,您要的东西。”
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的。
我接过来,仔细看了看。
借款人:大邺国库。
金额:黄金五万两。
用途:太后万寿节开支。
还款日期:无。
利息:无。
我笑了。
想得倒是挺美。
我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印章,蘸了印泥,在借据上“纪幽”两个字旁边,轻轻盖了下去。
然后,我把借据递还给王德福。
“这不对。”
王德福的眉毛拧成一团。
“哪里不对?这可是皇上亲口允的,户部尚书亲笔写的,还盖了国库大印!”
“金额不对。”
我伸出两根手指。
“二十万两。”
王德福差点跳起来。
“二十万两?你疯了!一个太后寿宴,哪用得了这么多钱!”
“以前或许用不了。”
我淡淡地说。
“但现在,魏贵妃一身衣服就要上千金。太后她老人家喜欢排场,底下的人又要层层盘剥。五万两,够买几匹布料?”
“王总管,你是在宫里待久了,不知道外面的物价,还是觉得我这个废后,好糊弄?”
我的目光,像刀子一样。
王德福被我看得心里发毛,退了一步。
他知道,我说的是事实。
皇家这些年,奢靡成风,花钱如流水。
五万两,确实不够看。
“还有。”
我指了指利息那一栏。
“利息,按银号的最高标准算。月息二分,利滚利。”
王德福彻底傻了。
“月息二分……利滚利?废后娘娘,您这是抢钱啊!朝廷的税收都没这么高!”
“王总管可以不借。”
我把借据放在石桌上,坐了下来。
“反正太后寿宴办得好与坏,都与我无关。我一个冷宫废人,也去不了。”
我端起茶杯,吹了吹上面的浮沫。
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。
王德福的额头上,汗都下来了。
来之前,皇上给了他死命令,必须拿到钱。
要是办砸了,他这个总管也别想干了。
他看着我,又看看那份借据。
一张脸,憋成了猪肝色。
最后,他一跺脚。
“行!二十万两!利息也按您说的算!您总该满意了吧!”
我摇摇头。
“还不行。”
王德福快哭了。
“我的娘娘哎,您还想怎么样啊?”
“这张借据,得拿出去,在京城最大的三家银号做个见证。让他们也盖上印。”
我说出了最后一个条件。
“为什么?”
王德福不解。
“因为我信不过皇家。”
我笑得云淡风轻。
“万一哪天皇上赖账,我手里有这个,也好去讨个说法。”
“毕竟,民不与官斗。我一个弱女子,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。”
王德福已经不想跟我说话了。
他觉得我就是个疯子。
但他没得选。
他拿着那份被我改得面目全非的借据,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我知道,这事儿会像一颗炸弹,在朝堂上炸开。
一个废后,逼着国库签下了高利贷的欠条。
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。
李砚的脸,会被打得啪啪响。
可那又如何?
脸面,能当饭吃吗?
他为了自己的脸面,可以废掉我。
我为了自己的钱,为什么不能撕破他的脸面?
三天后,二十万两黄金的银票,由户部侍郎亲自送到了静安宫。
他看我的眼神,像是看一个怪物。
我客客气气地收了。
然后,我通过我的渠道,放出了第一笔款子。
五万两。
指定用途:太后寿宴采办。
收款人:宫内府。
剩下的十五万两,我让人换成现银,悄悄地,开始在京城做一些事。
比如,低价收购一些因为经营不善快要倒闭的粮铺和布庄。
比如,资助一些有才华但没钱赶考的穷书生。
钱,放在手里是死的。
只有让它流动起来,才能生出更多的钱。
这个道理,李砚不懂,太后不懂,魏灵犀更不懂。
他们只知道花钱。
而我,知道怎么用钱,生钱。
太后的寿宴,如期举行。
办得极其奢华。
据说,魏灵犀为了讨太后欢心,特意从西域弄来了一整套琉璃酒具,花了整整三万两。
太后高兴得合不拢嘴,当场就赏了她一支价值连城的凤头钗。
宫里的人都在羡慕魏贵妃圣宠优渥,出手阔绰。
只有我知道,那套琉璃酒具,是我名下商队从西域贩回来的。
成本,不过三百两。
转手卖给魏家,收了三万两。
魏家拿来讨好太后,钱,还是从国库出的。
而国库的钱,是我借的。
绕了一圈,我的钱,以百倍的利润,又回到了我的口袋里。
还顺便,给李砚的国库,又增加了一笔负债。
这生意,做得过。
寿宴上,李砚喝多了。
半夜,他居然摸到了静安宫。
一身的酒气。
他推开门,看见我正坐在灯下看书。
他愣住了。
大概是没想到,我一个废后,居然还有心思看书。
“纪幽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他红着眼睛问我。
“你让朕在满朝文武面前丢尽了脸!你是不是很得意?”
我合上书,看着他。
“皇上,臣妾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听不懂?”
他冷笑一声,走过来,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书,扔在地上。
“那份借据!你让朕成了全天下的笑话!一个皇帝,被自己的废后逼着签了欠条!你安的什么心!”
我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皇上,是你先不要脸的。”
“你废我后位,夺我嫁妆,把我扔进这冷宫,可曾想过我的脸面?”
“你和魏灵犀在我面前耀武扬威,可曾想过夫妻情分?”
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。
一张俊脸,涨得通红。
“朕是天子!朕做什么,都是对的!”
“是,你是天子。”
我点点头。
“所以,天子欠债,是不是更应该还?”
他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个样子。
以前的我,对他言听计从,温顺恭敬。
现在的我,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。
他颓然地坐到椅子上。
“幽儿,我们……我们非要这样吗?”
他开始打感情牌了。
我心里觉得好笑。
“皇上,是你选的。”
“你是不是恨朕?”
他问。
我摇摇头。
“不恨。”
“恨,是需要力气的。我对你,已经不想再费任何力气了。”
没有爱,自然,也就没有恨。
你在我这里,不过是个名字,一个欠了我很多钱的,债务人。
仅此而已。
李砚走了。
带着一身的挫败和不解。
他大概到死也想不明白,一个女人,怎么可以对曾经的丈夫,如此心如止水。
他走后没多久,魏灵犀就找上门来了。
她好像特别喜欢在我面前炫耀。
这次,她带了太后的懿旨。
“奉太后懿旨,废后纪氏,言行无状,冲撞圣驾,罚……罚去浣衣局为奴,以儆效尤!”
她念得抑扬顿挫,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。
去浣衣局洗衣服。
这是宫里最苦最累的差事。
冬天一双手泡在冰水里,能活活冻烂。
她是想彻底把我踩进泥里。
知春当场就跪下了。
“贵妃娘娘饶命啊!我家娘娘身子弱,怎么能去那种地方!”
魏灵犀冷哼一声。
“身子弱?我看她顶撞皇上的时候,中气足得很!这是太后的意思,谁敢违抗?”
她走到我面前,压低了声音。
“纪幽,这就是你跟皇上作对的下场。你以为你拿捏着国库的借据就了不起了?告诉你,在皇权面前,你什么都不是!”
我看着她那张因为嫉妒和得意而扭曲的脸。
忽然觉得,她有点可怜。
像个……跳梁小丑。
我没反抗,也没求饶。
“好,我去。”
魏灵犀大概准备了一肚子羞辱我的话,结果我这么轻易就答应了,让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。
她愣了一下,随即又笑了。
“算你识相!来人,带她去浣衣局!记得,给我好好‘照顾’她!”
浣衣局。
阴冷,潮湿,空气里都是肥皂和霉味。
管事的嬷嬷姓孙,一脸横肉,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东西。
她得了魏灵ascii的授意,自然不会让我好过。
第一天,就分给我满满一大桶的衣服。
全是太监宫女们最脏最臭的。
“天黑之前,要是洗不完,你就别想吃饭了!”
孙嬷嬷叉着腰,恶狠狠地说。
知春想帮我,被她一脚踹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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